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企鹅的童年并不快乐,母亲患有精神疾病,父亲的突然早逝使得家中没有了主要的经济来源。贫穷像一根铁索牢牢地捆在了企鹅身上,成为长久的噩梦。家里人嘱咐他:“你只要好好学习就行,好好学习就能考上清华北大,好好学习就能改变命运。”他们希望企鹅不要跟同学打架,不要和老师顶嘴,不要在外面惹是生非……家人的期许与要求剥夺了企鹅很多快乐,却也给了企鹅一丝希望。于是企鹅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学习,希望通过学历的提升挣脱困苦的枷锁。终于,数年的苦读得到了回报,他达成进入北大的目标。
2015年,企鹅走进了这个园子,但企鹅的生活却并没有料想中一般变得轻松。家中的状况无法负担企鹅上大学的费用,尽管生源地助学贷款帮忙承担了部分学费,但经济压力仍然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迫在企鹅的头顶。为了把书读完,企鹅选择了兼职。他发过传单,干过苦力,在30多度的天气里,企鹅把自己闷在只有一个开口的大玩偶中,喘气都十分艰难,汗水顺着额角滑下,浸湿了他的衣衫。最苦的时候,为了维持生活,他必须同时打三份工。咬咬牙,企鹅都熬了过来。一个偶然的机会,企鹅成为了一名家教,在一次次讲课中,企鹅的经验越加丰富,时薪也逐渐增加,从刚开始的几块钱涨到了三位数。企鹅也逐渐有了信心,他开办了自己的日语班,收入十分可观。在辛苦兼职的同时,企鹅也没有落下学业。幸运的是,他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专业,希望能在学术上有所建树,于是从进入大学开始就参与了很多社会调研活动,大一下学期就有能力可以独立带队调研了。
彼时学校正在进行征兵宣传,看到征兵相关政策的企鹅突然萌发了一丝心动,此前,“军人”这个身份离企鹅非常遥远,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其中一员。他不爱看军事频道与战争片,甚至从未接触郭CS、和平精英之类的游戏。不破不立,企鹅想给自己找点“麻烦”,而军事恰好是他最不擅长的领域。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,但企鹅又有些纠结,现在自己事业学业都在上升期,参军入伍,就相当于把这些暂时舍弃了,耽误这几年的成本实在过高。
第二天,新兵们的训练依旧与草有关——企鹅等人被要求把训练场上的草全部徒手拔出,要求训练场上不能留下一点绿。指导员一声令下,就算任务再不可能完成,企鹅依旧迅速开始清理他所负责的区域。他发现拔草也是一项技术活,手指的位置太靠上,很容易把草直接拔断;位置太靠下,指甲里又会沾满泥。在与泥巴和草根对抗的几个小时后,企鹅与战友们终于完成了任务。集合后站在训练场上,企鹅用右手大拇指偷偷地擦了擦手掌心被小石块划破的伤口,不知怎的,他突然有些想哭。
参军的意义是什么?起初,企鹅想成为一个保家卫国、顶天立地的男子汉,想在军营锻炼自我,闯出新的天地。然而来到普洱的第一周里,除了严苛的内务要求与体能拉练外,企鹅还没有正式体验过握枪的感觉。夜晚训练时,一窝又一窝的飞蛾前仆后继地飞向操场巨大的电灯,水蚂蚁撞在脸上,掉落的翅膀与虫体会一同消失在企鹅领口与脖颈的空隙之中。但当训练结束后,企鹅看到普洱天上忽明忽暗的星丛,山脚下的村落里亮起繁灯,偶尔可以听见孩童们的三两笑语,他又想起远在千里外的父母,似乎自己的付出在此刻得到了大家的回应。
此次集训,是企鹅两年军旅生涯中最快乐的时光。企鹅在集训中负责指挥口的工作,班队列,排队列,连队列,营队列.....各种队列的行进方式与指挥内容,企鹅都牢记心中。往往训练一天下来,企鹅要重复上千次口令,嗓子几近沙哑,但这是企鹅第一次接触到真正的军事,故而也不觉得疲惫。同时,企鹅与其他骨干也需要进行各种作战类训练。在拳拳到肉的对抗与角力中,企鹅逐渐掌握了搏击、擒拿、制服等作战技巧,军事素质也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。在集训的日子,是企鹅最接近线年对军人的种种幻想,在这段时光中化作了现实。企鹅终于拿起了枪杆,学到了本领,练习了技术,成为了自己想象中军人的模样。
班长大大咧咧,把“”当成口头禅,今天骂骂虫子,明天又骂骂太阳。班长还喜欢争第一,不论是内务还是体能训练,总是后面赶着企鹅和其他班内新兵。企鹅记得新兵训练时他每天要五点多爬起床,专门用一个小时把被子修成豆腐块,像供媳妇一样供着;体能训练的时候来自其他战友的压力,有时候也会逼着企鹅不断地进步,在北大上学的时候,企鹅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三千米能跑到13分这么快。班长虽然不拘小节,但却从来没有真的骂过企鹅他们,反而队里有什么好吃的、好玩的,总会第一个带上这帮兄弟。企鹅知道班长和其他战友对自己的好,有时甚至会偷偷加练,练器械、练长跑,争取不拖大家的后腿。
在“大老粗”环绕的军营生活中,文化水平突出的企鹅在搞文艺活动方面有着很大的优势,加之企鹅本身擅长舞台表现,在新兵训练结束后,企鹅在部队里唱过歌,当过主持人,也演过小品,最终被领导以独唱演员的身份选中加入了军队的文工团。在企鹅的文艺生涯中,他同文工团的战友们一起巡演,走遍了边境11个边防哨所。无垠星空下,士兵们放声高歌,纵情欢笑,将寂寞与艰苦诉说给远处的群山与飞鸟。那段时间,企鹅是快乐的,更是满足的。
尽管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,梦想中无数次的战斗即将化为现实,企鹅却并没有那么激动。他们身处的普洱同时毗邻越南,老挝,缅甸三个国家,为了阻止毒品和的流入,一个又一个的边防人只能用生命守护祖国。企鹅所服役的部队,是普洱边防支队,在这个英雄辈出的组织里,无数的战友用汗水与鲜血换来连续多年缴毒量超过一吨的光荣战绩,获得过多次党中央、国务院与的嘉奖。企鹅想起老兵们曾讲述过的与毒贩拔枪对峙的紧张局面,白布下飘起的战友棺椁;想起被子弹洞穿身体英勇牺牲的杨军刚,与那些被迫隐姓埋名,把生命化作编号的缉毒烈士。他不禁咽了咽口水,但军人的职责不允许他退缩,军人的本能不允许他逃避,当他在参军的承诺书上郑重签下自己的名字时,便做好了奔赴前线月,普洱的太阳为转寒的天气带来些许暖意,巡山的战友们在落日前赶了回来,他们来不及脱下泥泞的战靴,便赶去汇报今日的工作了。企鹅突然意识到,跨过他们这道最后的防线,和平将不负存在,边防人存在的意义,就是要守护好祖国界碑后的每一个普通人。
时至今日,漫步在未名湖畔与五四操场上,企鹅依旧能够清晰地回想起自己在军营的点点滴滴。身份的转变并没有给予企鹅太多的变化,企鹅依旧是那个质朴善良、正直勤奋的少年。只是偶尔在窗明几净的教室中上课时,企鹅的思绪会飘回三千公里外,怀念起湛蓝的天与泥泞的地,怀念起流过的汗与见到的血。在普洱的山脚下,普洱边防支队的战士们,仍然在默默守护着广袤的祖国大地,保卫着数亿人的和平生活。像企鹅一样,每一个新兵都要经历成长与阵痛,度过第一次训练,完成第一次任务,结束于第一次退伍,但普洱边防支队将永远是中国流动的界碑,他们用生命撑起无形的屏障,替无数的你我见证边疆的战火与枪炮,他们或许是平凡的,在企鹅的部队里,多数新兵农民出身,文化水平一般,但三千公里外的他们,穿上军装的他们,却一定是伟大的。